信佛人李元松老師

從象山社區出發 淨緣(林珍珍)發佈日期2004/12/30


        人如何能安心快樂呢?歷史演進數千年,人是否能擺脫身不由己之苦呢?在合乎現代思維的想像中,我們認可自我實現、理性效率、平等分配,以及支持體系的重建與道德的恢復,我們相信這些理念的實踐將有助於個人與社會的發展。但是我們如何建立一個烏托邦,讓人確實活在其中,而得安居樂業的結果?我彷彿置身夢境,看到這所有的特質實現在現代禪象山修行人社區,難以形容我的雀躍、驚奇與不可置信的讚歎。

        我看到的象山社區的修行人怎麼過生活呢?這裡的群體快樂自在,這裡的活力源源不絕。而何以如此?何致如此?僅僅是一個偉人崇拜,一個英雄事蹟,一個單一的因素而造就了所有的結果嗎?如果您是一個單一的因果論者,那麼我們如何去解釋社會現象的複雜多變呢?如果僅僅是英雄崇拜,那麼人類是否沒有一絲理性行動的可能呢?在多重組合的因素之下,象山社區成就了它的風貌。我僅就從一個制度的面向,嘗試著去尋找象山修行人社區的運作方式,讓我們能共同思考,智識階層那種對理想社群和自我發展的渴望,如何再往前邁進一步。

        從一個非宗教徒的眼睛來看,象山修行人社區的建構,至少是包含了三個系統交互運作而成的。第一個是以自我認識開始走向自我實現的價值系統,第二個是以同修情義形成的社會支持網絡,第三個是以需求和德性做為基礎的分配系統。這三個系統的共同特色是,它各自都不以神聖或超自然的符號來達成個人對團體的認同和獻身,相反的它是以現代社會的語言來運作──理性科學、民主平權和開放心靈──它是禪修的基礎,也是教團內所有人際與組織溝通的基本語言。

       這些基本語言以及上述三個系統的呈現,從共修概況,以及組織內部的功能分化,便可窺其貌。共修是這個團體的正式制度,也是資訊流通的主要管道。它的規模包括由小至大的各類組別,以成員面對面、成員與組長、組長與其它組長、組長與上師、上師與成員各種交錯的形式構成。用一種面向來說,它是一個橫貫與縱貫交錯的資訊網。這裡流通的資訊包含個人的需求、自我的分享、專才的知識、組織的狀況、教理的澄清等等。資訊流通的方式是以二種規則來進行,一個是管道的普遍性,它將所有成員涵蓋在資訊網內,以達成溝通管道能平等通向每一位成員,也就是成員對資源的可近性是一致平等的效果。第二個規則是資訊的流通必須是快速通暢的,所以它必須以「對話」的方式進行。也就是溝通的管道裡預留了分享、發問、置疑的機會,每個人,包含領導人,也必須以傾聽、同理和支持的態度,來保持雙向溝通的流暢性。因為缺乏「對話」的要求和傾聽的能力,資訊的流通可能會是阻塞的、獨裁的、單方面的、否定需求的。在資訊快速流通的要求下,上位者也不得不儘力理解成員的需求,及傾全力解決其疑難。

        在這個二個規則之下,共修制度達成了個人與其它成員以及整個大團體,進行的雙向對話。這對話的內容包含個人的資訊、組織運作的資訊和法義解釋的資訊。不論是由上到下或由下到上,這個對話管道是流暢、透明,而且遍及每一位成員。這些特質杜絕了小團體思考的迷失,杜絕了以非正式途徑來補捉資源的可能(例如發展個人的人際網絡來獲得資訊和資源),杜絕了人與人、人與制度因距離而造成的誤解或神化。相對的,理性客觀、科學觀察在這個管道的特質裡受到鼓勵,因為人們在流暢的對話管道裡,可以隨時提出質疑、省思和觀察的心得,並快速得到教義引導下的思辯。另一方面,人們在對話的形式裡,必須學習傾聽、理解和支持,以維持流暢的雙向溝通,而更進一步人們在真正的理解和傾聽之下,了解了自己以及內在不安之所在。此時談如實的我、談如何自我實現才有可能,而團體以教義引導的中心價值也在這樣的對話形式下展開來。而如是,這個制度建構了我所說的第一個價值系統。

        這同時也促成了第二個以同修情義為基礎的社會支持網絡。試問,誰能與你直言不諱、同情理解以及傾力支持?當然是關係最親密的人。用另外一種話說,這是初級關係的人,亦即家庭裡的成員,所能帶給人的關係,以及在這個關係裡存有的溫暖和滿足。在都市化和個人主義盛行之今日,誰不是陷於家庭功能不足與社會支持網絡匱乏的困境?而誰能給與我們這個基本親密需求歸屬需求的滿足呢?在象山社區內,同修和整個教團的互動模式,正是初級關係所具有的特質,每一個人都被視為一個整體,而以「人」作為目的來生活,被理解,被支持。當然這種特質也如同初級關係所建構的家族一般,必然會造成了高度的凝聚力,進而對團體產生強烈的認同和獻身。

        在高度整合的狀況之下,這個體系又如何進行團體資源的分配?這就進入我說的第三個系統,是以需求和德性做為分配的基礎。教團彷若一個高度凝聚的大型家族,所得之各類資源,並不歸功於某單一個人,而是教團整體。個人獻身與認同的對象也是教團整體,獻身的方式則以「培養修行人,建設象山社區」為依歸。由此可看到,成員們因忠誠而奉獻之資源,又轉而回饋給每一位成員。成員各為士農工商,各人以其專長,建設象山社區,幫助每個成員在解決自我成長上所遭遇的困境。而如果資源有限,如何解決其優先順序?憑藉著資訊流通管道的通暢,可以獲得完整的需求和道德的資料,象山社區從需求面來處理資源的配置,達成福利國夢寐以求的以需求為基礎的平等分配。

        這三個系統的交互運作和相互循環,讓成員擺脫社會的功績主義,不以成就來偽飾卑弱的自己,得以以「人」作為目的來生活。人不隨世俗價值而流轉,人不因網絡的單薄而孤立無援,人可以直心對待,而毋須在理想的自己和真實的自己之間徘徊。這就是上師所建立的象山社區。

        嚴格來說在教團內我扮演的角色並不是現代禪的修行人,而是象山社區內的觀察者。上師在世時常說,「妳保持局外人的立場很好,我想多聽聽看第三者的觀點,有不同的意見,這個團體才會進步」。上師的開放、包容與尊重,從思想、行為到建立的社區精神都是一致的。人們會疑惑何以如此多高知識份子崇敬著上師?我便得說,當一個異質性的人在同質性的團體內仍能不受抑鬱暢所欲言,當人確實為人所理解、傾聽、支持時,不需要神聖的光環,這個團體和這裡的領導人必然是為人所崇敬的。

        上師在世時我異議的多,卻錯失了機會附議象山修行人社區的難能可貴。在這裡我想跟上師說,象山的制度是歷史罕見的瑰寶,無論對現代社會或對佛教社群的未來發展,都發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