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佛人李元松老師

信佛人李元松老師年譜初稿 (卷一)發佈日期2007/06/01


(金柯按)本篇年譜卷一所述,為李老師出生至悟道投入佛教界弘法(1957-1988)總共32年的事略。此篇年譜的編寫,是在眾多師兄姐蒐集資料的協助下開始執筆的。此卷一初稿已完成一年以上,置於篋中,久未面世。本當撥開煩冗,戮力以成,精益求精之後,以全貌問世。但思及恩師往生已歷三載,而筆者為謀食繁忙,精力有限,考訂精詳,須假他日。遂本著「做到那裡,那裡就是完成」之意,將已完成的部份以「初稿」的名義先行發表,除用以誌念老師恩德之外,也用以督促自己,閒暇之時,可以繼續完成年譜全篇內容。 2007年1月16日。
 


 
        李老師,諱元松。一九八九年,創建現代禪教團,立「現代禪血脈圖」,自號「祖光」;「光」字所以紀念其上師真言宗五智山光明王寺悟光上人。後常自署「念佛人」、「信佛人」而不名。二○○二年,皈依印順導師,得法號「慧誠」。二○○三年,皈依淨土宗慧淨上人,得法號「淨嵩」。

民國46年  西元1957年  1歲

        農曆二月廿四日卯時,師出生於台北縣石碇鄉石碇村。(師陽國曆生日為三月二十五日。身份證生日為五月二十四日,台灣當時戶政,常有晚報出生日期的情形。)
        當時,父之職業為礦工。同胞八人,師為三男。
        師出年之年,為佛曆第2501年。師曾說,佛曆多少年,即其年齡加二千五百年就是,認為是有趣的巧合。


民國47年  西元1958年  2歲

◎時事:是年有金門八二三砲戰,此後兩岸基本上無正式的軍事衝突。

民國48年  西元1959年  3歲

民國49年  西元1960年  4歲

◎時事:是年,國民大會通過過動員戡亂臨時條款,蔣介石當選第三任總統。

民國50年  西元1961年  5歲
 
民國51年  西元1962年  6歲
 
民國52年  西元1963年  7歲


        入石碇國民小學就讀。
        師幼年即聰慧,好思辯。讀小學時,經常在課堂中,追問老師相關問題,欲罷不能。
        又,師興趣廣,好動活潑。曾說,兒時與童伴,以竹枝作寶劍,玩比武遊戲,常以自創絕招,所向無敵。
        師兒時,又好觀戲劇。常隨大人背後入戲院,看免費電影。又當時盛行金光布袋戲,師頗熱中於其武俠奇幻世界。


民國53年  西元1964年  8歲
        二年級

民國54年  西元1965年  9歲
        三年級

民國55年  西元1966年  10歲

◎時事:台灣第一個加工出口區在高雄成立。大陸開始「文化大革命」。
        四年級

        家庭困於貧病,師於憂思中,萌生追求宗教之心情。
        「關於我個人怎麼會走上學佛學禪這條路,現在略作回憶:我生長在鄉下,我的家鄉是台北縣石碇鄉的石碇村,三十多年前農業社會的台灣,一般人的生活普遍清苦,當然我的家庭也不例外,特別是因為小時候我有一個生重病的弟弟,父親當時是做礦工。『貧』加上『病』帶給家庭很多的艱難,我有一位大姊就是為了扶助這樣的家庭,初一(目前的國中一年級)輟學走入都市燈紅酒綠的世界。當然,我不能說我的姊姊特別偉大,只是在我心目中姊姊是很偉大、很辛苦的……。我覺得童年的時候,那一顆始終感念姊姊、懷念姊姊(因為很少見面)的心靈,是我宗教心情最開始的萌芽。」[1]
       「自幼家裡深受貧病之苦,少年之途頗為坎坷,因此『人生無常』之感特深,對人生之苦迫性也特別有體會,所以小學畢業前就接觸到一貫道。希望幫父母親忙,也就沒再升學。」[2]


民國56年  西元1967年  11歲
        五年級

        搬家到台北,轉學到台北市立仁愛國小。受民間宗教影響,宗教意識日漸明顯。
        「差不多在我家搬遷到台北,我讀四、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聽我母親轉述自恩主公的一個民間故事,那是有關因果業報的勸善故事,故事的內容我現在已經無法完全記憶起來,印象深刻的是,我在那之後心中開始有神明的影子,同時對『修行成道』一事也有一份懵懵懂懂的憧憬,希望如故事裡的主角好好修行,有朝一天或許可以報答姊姊的恩情。這時宗教的意識漸漸明顯起來。」[3]


民國57年  西元1968年  12歲

◎時事:是年九月,九年義務教育開始實施。
        六年級

        師小學畢業前,已開始協助父母親在台北市通化街照顧水果攤生意。為畢業後,放棄升學為前因。而此時,母親已信一貫道。
「我母親不知是什麼因緣,已成了一貫道的道親,我們家裡也在吃葷之外時而吃素。一九六八年的時候,我們的家境仍然不好,我經常在上學之前、放學之後幫忙父母親看管賣水果的攤子。小學一畢業,自願放棄升學,全天和父母親一起照顧水果攤子。」[4]


民國58年  西元1969年  13歲

        從台北市仁愛國小畢業。放棄升學。
        (本年或次年)二月初,加入一貫道。師求道心強,學習努力。
        「由於脫離了學生的生活投入謀生的行列,自然地較早介入與參與大人的生活圈。我在隔年的二月初也『得道』成為一貫道的道親。或許因為心中有著比一般少年更多的感情和憧憬,我在『得道』(一貫道的受洗儀式)之後的隔天就開始吃長素——這是我人生一個很重要的轉捩點。
        一貫道裡有一個非常具有積極勸善勵志的教義,即『一子成道,九玄七祖盡超生』的說法,大意是,一個人如果努力修行,那麼當他修成正果的時候,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得生天堂,連他的九代子孫七代遠祖都可以得救獲得福蔭。
        對於感動姊姊孝悌之行,以及不忍辛苦撫育八個子女的父母的我,一貫道這樣的教義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使自己生起修道路上百折不撓越挫越堅的決心。我感到,自己不是為了個人在修行學道而已,更重要的,爸爸、媽媽、姊姊、弟弟他們的光明與安樂都維繫在自己身上,都靠自己去承擔……也因此我投入一貫道的熱力是全部的,對過去的自己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我不僅終年吃素,而且從那一天起開始次第誦讀默背一貫道普傳的三教典籍:道德經、太上清淨經、金剛經、六祖壇經、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菜根譚、昔時賢良文……以及更冷僻的孔子家語、莊子南華經、中國名人格言等等。十二、三歲,在同年齡的人,他們正在讀國一國二,而我讀誦的卻是上述這些古書。雖然古書裡的內容,當時只能以非常淺薄的心智理解,現在看來甚至是全然不懂,不過帶給我人生的影響卻是重大的。」[5]
        師初聞一貫道教義,謂無生老母創造天地。曾疑:「無生老母創造天地之前,她住在哪裡?」質於道中前輩,為前輩所哂,答以:「好好修行,他日自知。」
        師一邊照顧水果攤生意,一邊自修學習,並擔任一貫道小講師。
        「當時讀這些古書有兩個用途,一個是為了自修,一個是為了度人『行功立德』(一貫道指積善、積功德)。讀這些典籍用以自修,是因為在一貫道聽聞了多位年長的講師、前輩講道,常感陳義不高、意境不深,反倒是一貫道中流通的這些經典深深吸引我,直接閱讀它雖然也不是都懂,但光是吸收一小小部份,就感到眼界開闊心曠神怡;所以在一貫道熏習期間,道業的增長我可說大部份是經由自修。另外,為了度人,我也很有必要熟讀這些書。我入一貫道的第十七天,也許因為以我的年齡對道的全神投入可為一般道親的策勵,當然更可能是因為前輩的厚愛,我已經擔任起小講師,跟隨前輩開始講道給大眾聽;由於一般道親的反應還不錯,我搭配前輩上台演講的次數也由一個月兩次,慢慢增加到一個月十八次左右……。為了豐富演講題材,我更是沒有一天不讀書不背書,乃至書越讀越多,除了上述的古書之外,也大量閱讀現代人撰寫的屬於較淺簡通俗的各種勵志性、實用性的書。
        就這樣十二、三歲的人,全程跟著大人到處跑,到處講經說法。這種一邊販賣水果背誦古詩散文、快速閱讀各種書籍(當時為了省錢,大部份的書都是從牯嶺街舊書攤買回),另外也一邊講經說法的日子,差不多持續到十七歲左右。」[6]
        師曾云:受七位老師影響最深。第一位是一貫道的前輩周興旺先生──也是其岳父:
        「我從十三歲的時候加入一貫道,在一貫道受我岳父的愛護栽培,成為道親之後的第十七天就登上講台學習法佈施(也就是學習擔任講師),一邊充實自修,一邊擔任講師說道理給大人聽,直到二十歲當兵前夕。由於我的宗教啟蒙來自於一貫道和我的岳父,因此我常感念這一段恩情。[7]」


民國59年  西元1970年  14歲

民國60年  西元1971年  15歲

◎時事:台灣退出聯合國。

民國61年  西元1972年  16歲

民國62年  西元1973年  17歲

◎時事:行政院長蔣經國宣佈五年內完成「十大建設」。
       
        師離開水果攤,受僱至煤氣行上班,擔任送桶裝瓦斯給客戶的工作,因此開始接觸心理分析、邏輯、語意學、讀西洋哲學等現代學問,並逐漸減少一貫道講道次數。
        「十七、八歲之後,開始接觸心理分析、邏輯、語意學,以此基礎閱讀西洋哲學。」[8]
        「十七歲的時候,有個轉變的因緣,那時候因有位開煤氣行對我父親有深厚人情的朋友長輩,他的店裡欠缺人手送瓦斯,由於工作粗重找不到好伙計,央請我父親能讓我過去幫忙,由於這個因素我離開了水果攤子,第一次受僱他人,此後講道的次數也因此漸漸推辭減少。不過,從這裡卻是我自修的人生進入第二個里程的起點。
        煤氣行的老闆他的子女有讀高中有讀大學的,其中讀大學的經常和我深談聊天,暢談討論的話題大都與社會、人性、心理有關,而我也因此開始閱讀一些比較嚴謹的現代著作,主要是以邏輯語意、心理分析和中國哲學思想史方面的書為主。這其中一個有趣的問題,就是我讀的這些書我都懂嗎?碰到不懂的時候怎麼辦呢?我的回答是,其實各種不同的書都有相關性,而一本書的前後篇幅其內容更是相互呼應,初讀也許不懂,但久讀廣讀之後,許多問題都能自然會通;當中自然也會碰到極少數百讀仍然不解的地方,這時候就要請教別人。在我自己來講,這樣的情形,我都是遇到看起來好像有學問的人我就問他,他可能是向我買水果的顧客,也可能是叫瓦斯的客戶或隔壁的鄰居……。」[9]


民國63年  西元1974年  18歲

        結識畫家張重陽先生,並深受其啟發與影響。
        「在送瓦斯一年之後,我又結識了一位好朋友,他比我年長五歲,我都稱他『張大哥』。他是我這半生第二位深深影響我的貴人(第一位是一貫道的前輩),即使以今天的標準來看,我仍覺得他是我生平所遇極少數可稱之為成熟的人之一。他也是輟學純靠自修的,他的職業是畫家。我在他那裡熏習到以另一種笑傲不經、狂怪矯桀的態度看待人生——在這之前,這方面的角度是我不曾嘗試的。我這位朋友他並不是佛教徒,他嗜煙、愛酒、常唱日本昭和老歌、喜好品味各種不同的人生……儘管如此,他卻以菩薩行者自居。在和他結識之後,我們經常徹夜長談,從國家大事、人心人性、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討論都辯論。這樣的熱烈交往持續到我當兵的時候才暫止。」[10]


民國64年  西元1975年  19歲

◎時事:蔣介石去世,嚴家淦繼任總統。

民國65年  西元1976年  20歲

        師訂婚。岳父為一貫道前輩兼恩師周興旺先生。

民國66年  西元1977年  21歲

◎時事:年底的選舉,爆發「中壢事件」。

        服兵役二年,開始人生的反省與思考。
        「當兵的時候,我仍然繼續吃素,而服役中的兩年,是我自修之路一個很重要的階段。入伍之前,我曾在自己的『生活隨筆』中寫下一句豪語:『台灣和我同年齡的人,沒有人書讀得比我多!』不過,服役之後,我幾乎再也沒有好好地讀書,在這期間除了應對軍中枯燥單調、人我互鬥的團體生活之外,我主要在沈思……。以前生活太忙從沒有長時間做思考,加上一直是獨修,也缺乏對各種不同人性做長期觀察的機會,而部隊裡悠閒且規律的生活,以及來自八方和我同齡的形形色色人物,正提供了我深自反省的時間和素材。經過軍中的兩年,我對自己整體的性格和優缺點有較充份的認識,同時對自己應該繼續朝哪方面充實也較清楚。」[11]
        透過自修,弱冠之年的李老師,除了飽讀古今中外各類書籍外,也練習武藝,才華多樣。師跆拳道二段,象棋二段,能讀能說日本語,又好歌唱,歌喉極佳,均青年時代以前習得。
        除此之外,李老師自行摸索出「水銀體思考法」:
        我在十五年前(1977年)就自行摸索出一種思考方法,我自己稱之為「水銀體思考法」。它的特色有二:第一是將分屬不同層次、不同體系、不同價值的觀念統合消解成一個思想中心,或者更正確的應該說是「生命體」,因為它不單單是思想而已,而是自己安身立命,全力趣向的真理。第二是凡接觸到新的「真理」訊息,它或是人生諸多真善美樂的事情,或是書籍上的某一句箴言,或是內省之後對自己的新認識,水銀體的思考法首先是令心平靜,將思想核心──生命體提昇到意識的表面上來,讓它直接去面對這些新訊息,進行一種消解、融合或批判、汰除的工作,之後一種新的生命體再度誕生。由於這種思考法就像大水銀能夠無間隙溶攝小水銀,擴大原來的水銀顆粒,所以自己將它命名為「水銀體思考法」。[12]


民國67年  西元1978年  22歲

◎時事:蔣經國就任第六任總統。中山高速公路全線通車

民國68年  西元1979年  23歲
◎時事:年初,台美斷交。年底,發生「美麗島事件」。

        元月,舊曆年前,師結婚。
        三月,師退伍。暫時離開一貫道團體,開始參加佛教團體的活動。自小學畢業至此,參加一貫道共歷時九年。
        「十七年前,我之所以進入一貫道,是被一股追求安身立命的熱忱所驅使。雖然,當時並不曉得什麼是真理,不過內心非常渴盼得到;換句話說,我是在摸索真理。前前後後大概是在一貫道待了九年,九年當中,可以說是把整個生命投入其中,最後之所以讓別人以為我脫離一貫道,是因為我想找的答案,沒有在一貫道中獲得解答。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暫時離開了一貫道的團體,開始參加佛教團體的活動,主要的目的是想追求一個讓自己安心的法門。」[13]
         此時的謀生,是從事搬家工作。並在工作中,致力於修行參學。
        「剛退伍的時候,我最起初做過切貨小販,不過因為很費神,所以經過一個月左右,我就選定替人搬家做為糊口的生計。主要因為做工不必分心去與人應對,可以在工作中繼續思考自己的問題,同時搬家的工作工價也比較高,當時只要有一部卡車,大約每工作八個小時便可賺到五千元左右,因此一個月大概只要工作個六、七天便足以養家活口,其餘的時間則可以無愧疚地探討自己的修行問題。」[14]
         開始接觸佛教,研讀《妙雲集》及其他經典。
       「第一次參加佛教團體的活動是能仁學會舉辦的法輪班,以研讀印順導師的《妙雲集》為主。」[15]
        「差不多從九年前參加法輪班,到三年半以前,這五年半當中,我最主要的修持方向是擺在思考經論上,特別是以印順導師《妙雲集》為主,然後再旁涉及其他經典。」[16]
        「退伍後,在宏印法師指引下開始讀《妙雲集》,並在其中沈浸了四、五年。」[17]
「在我退伍之後,當一接觸到印順法師的《妙雲集》思想,立即察覺到這正是我突破人生思想進一步開拓心靈所必需的資糧——至此新的眼界展開,而我也在此時正式踏入佛教的領地!接觸印順法師的《妙雲集》,我稱之為人生的第三個貴人。因為沒有印順法師妙雲集思想的啟迪,我不會成為純粹的佛教徒,也無法窺探中觀思想的甚深義,當然也就可能永遠與實修實證的禪無緣。《妙雲集》思想是我追尋明心見性一個無比重要的踏板……
        印順法師妙雲集思想的特色,是把浩瀚的經論、龐雜分歧的佛教思想用一種十分有條理、系統的理路給予統貫起來,使學習者不致望著佛經興嘆,且不致有讀越多矛盾越多的困境產生;此外,更大的貢獻是他透過自己獨到的慧思,抉擇出『緣起無自性空』的般若中觀見應是最能代表佛教不同於其他宗教與哲學的思想,同時更詳切地剖析般若中觀見在修道解脫、弘法度生這兩件事上具有密不可分、無比重要的關聯與地位。上面簡述的這兩點,對整個台灣佛教的影響是深遠的,可以說如果沒有印順法師的睿見,台灣的佛學研究應該再倒退一、二十年,佛教信仰的現況也會比現在更光怪陸離不知多少倍。當然印順法師的《妙雲集》是深邃的,過去我經常有讀第一頁而無法續讀第二頁的情形,往往只在其中的一兩句話就沈吟思惟很久,有時更為了醞釀清晰的疑點和文義,一大半天無心做其他事情,在這點上,我跟快速讀完《妙雲集》的人是不同的。在整個《妙雲集》之中,我讀最多遍的是《中觀今論》《佛法概論》和《成佛之道》,這三本書恐怕就耗去我四年的時間,當中雖也閱讀其他的佛教書籍,但總是以這三本為核心,或者可說是為了增進對這三本書的理解而涉獵的。」[18]


民國69年  西元1980年  24歲
        長女出生。

民國70年  西元1981年  25歲
        次女出生。

民國71年  西元1982年  26歲

        成為東密金剛阿闍黎悟光上師的結緣皈依弟子。師曾回憶:
        「我的上師是屬日本密教真言宗,他是台灣人,現在差不多八十一歲了。我之所以皈依悟光上師,其中有一段故事:我有一位老朋友叫林茂生,我都稱他『林兄』,他是熱情豪放的漢子。我這位朋友他以前先拜悟光上師為師,之後又拜一個學密的師父,由於我看過悟光上師一本名為《生活禪》的著作,並且也見過林兄親近學密的這位師父,我因覺得這個師父有問題(至少當時有問題,現在則不曉得),並且我也心儀悟光上師,為了增進林兄對悟光上師的信心,同時也一睹心目中的大修行人的風采,所以一九八二年的時候,我請林兄帶我去皈依悟光上師,並勸他應多多親近悟光上師。」[19]
   

民國72年  西元1983年  27歲

        師曾自述,此時受「能仁學會」負責人圓一法師的啟發,對「佛教修行」與「俗世生活」之間的關係,有了不同於一般佛教徒的看法,尤其是在現代禪提倡的重視世俗責任義務、古風道骨、理性主義、人道精神等方面:
        「圓一法師對我的影響極為深遠,儘管我一年難得有機會親近她一次,同時在她的弟子名冊裡,我應只屬圍信徒之一。不過印象中是一九八三年時,有一次我在替人搬鋼琴的時候,當場休克昏倒,在長庚醫院急診室醒來之後,旁人才告訴我,我在急救期間,唯一只唸『圓一師父來看我』。[20]」
「由於我在能仁學會親近圓一法師的期間,師父曾經給我數度的當頭棒喝,叫我『不可以自己自私地學佛,而讓家人平白受苦受累!』叫我『不要那麼著迷,人家美國人沒有這樣的!』有時師父也會嘲笑我:『啊!真是笑死人了,這樣的人也想學佛?』曾經師父更趕我回去:『這是你的事情呀!你怎麼想拖累我呢?回去!回去!』圓一師父對世俗責任義務的重視、對古風道骨的矜持,對西方理性主義、人道精神的推崇……一一都成了現代禪的基本精神。[21]」
師於修學中,一仍其好思辯、切磋之性格,常與同修道友法戰。譬如同出自一貫道而後來學佛的林茂生居士曾回憶:
        「猶記民國七十二年的冬天,有一天,李兄忽然來訪,闊別數年,相見大喜,於是煮茶奉客,暢談甚歡。席間李兄突然說:『林兄,我們都知道緣起性空的道理,我手邊這杯水是因緣所現。』我點點頭,他接著問:『那麼我請問你,這杯水它的空性在那裡?』一句話就把我問倒,我愣了好幾分鐘,硬是接不上話。這種硬碰硬,單刀直入的問題,已不是平日的詭辯可以應付,『生滅當下,即是不生不滅』,這也是困擾我多年的問題。搜盡生平苦學的義理,卻無一句可用![22]」


民國73年  西元1984年  28歲

◎ 時事:蔣經國、李登輝就任總統、副總統。

        師此時尚未實際投入綿密參究的階段,但已智慧猛利,略具方便,能將自己聞思所得的精華,化為簡要的言語、動作,與同修道友分享,與同修法談,亦能使人言下有省。如林茂生居士回憶:
        「七十三年初,農曆春節假日的某一天晚上,我請李兄到寒舍喝茶談天。我向他請教了一些問題,最後問他:『我有兩個我很尊重且信任的老師,但是他們的教法卻不一樣,一個要我堅持茹素,另一個卻說茹素無用,我都糊塗了!請問這兩種不同的看法,差別何在?』李兄在解釋兩種不同思想的內涵後,接著說:『至於我自己,卻沒有那個問題。』『我沒有那個問題』這句話,就是這句話,卻令我剎那間身心脫落,無比輕鬆。……哈哈!無始以來的重擔,一旦放下,不禁縱聲大笑。……那是四年多前的往事了,也是生平觀念最大轉變的一次。此後在他熱心的教導下,又有幾次高峰經驗,甚至發生於酒宴之中,讓滿桌食客愕然。[23]」


民國74年  西元1985年  29歲

        師沈浸《妙雲集》四、五年後,聞思成熟,開始打坐觀察,進入修慧的探索。
        「聞思成熟之後,心中生起一絲疑情──為何知道卻感觸不到呢?於是踏上獨自摸索的道路。在搬家工作之餘,恆常打坐觀察終日,繼之更於生活中淨化習性,然後又再打坐觀察,這樣輾轉摸索,經歷了三年」[24]
        「研讀《妙雲集》前後大概五年,之後我產生了一個困惑,那就是為什麼實際的身心總是距離經典那麼遠?或者說為什麼經意能夠懂,卻感受不到?我覺得自己的思想和心境之間有一道鴻溝隔絕,所以想要不發脾氣做不到,想要不擔憂做不到,想要平息紛飛的雜念也做不到……這種情形更使我生起一個疑問:如此混濁的身心所理解的佛法會是真的佛法嗎?在數度重新翻閱《妙雲集》的文句,我並沒有在其中找到可以助我突破瓶頸的養料。相反的,過去曾因印順法師的態度,使我對它產生懷疑擱置一旁的禪宗和密教的典籍,卻在此時給我一線生機,指引我勇猛修練禪定才是突破瓶頸消弭這道鴻溝的途徑。我由此開始精勤打坐,經論典籍也暫拋一邊,偶有閱讀則僅就可令自己身心輕安並生起無常之警惕的法語反覆吟詠,而全副的精神都用在修定、修觀。修定、修觀常常會使人在日常生活中或正在用功時,獲得前所未有的喜悅和覺受,其中有的被稱為『開悟』;當然從現在的經驗來看,開悟分很多種,有深有淺有真有假,只是悟者當時通常不自知,有的甚至以為自己從此沒事了,就這樣一誤十年八年乃至一輩子。而我算是比較幸運,一次悟境的出現,通常三兩個小時,也有三兩天的,而最長的一次頂多也是一個月,自己便發現這是不徹底的悟;而這主要是得力於般若中觀思想的基礎,以及對禪密祖師的行履的崇敬和自我策勵。」[25]
        二月,師開始寫修行日記。
        「三年前的二月廿一日[26]那天開始,我接受黃國達學長的建議,開始寫修學日記;從此,我學佛的方向有了轉變,也開始重視實踐。過去的思考是著重在哲學的探討上,而從三年前起,我要求自己將經論上得到的答案、義理親身地去體驗,而不只是信仰和理解而已。所以我在這三年中修行的方法是非常猛烈的,如果說在這三年中,我的心沒有超過三分鐘離開修行,我想一點也沒有誇張。事實上,我到晚上睡覺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以及早晨醒來的第一個念頭,都是在修自己的道(法門)。」
        師之修學日記,舉其中三則:

        1985/2/10 (農歷正月初二)
       △「太陽底下那有新鮮事」,日子總是在平淡中流逝。然而,這麼單調孤寂的日子,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因此人們總是不停地去抓些「東西」來「充實」生活內容,或縱慾於感官之享樂,或寄情於文學藝術,乃至投身名利場合,總之,人是不甘寂寞,不耐單調的。可是今天忽然深刻地感觸:不甘寂寞的人注定要痛苦的﹗何故﹖因為太陽底下根本沒有新鮮事,一切慾望的生起,終必復歸於平淡──一旦滿足之後,仍然會感到不新鮮的──這時他必須再度面臨的是「孤寂的自己」。除非自己能夠真正的甘於寂寞,甘於孤獨,否則自己熱烈地投入佛教,又豈非另一種麻醉方式﹖自己努力經營名利,又豈非另一種逃避呢﹖然而,逃避之後,麻醉之後,人們還是要重新面對孤寂,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想辦法,嚐試開創一種在孤寂當中,仍然樂心滾滾而來的方法呢﹖
        △「弱水三千,我祇取一瓢而飲」,近來我逐漸接受這個必然的事實,過去總有力拔山河氣蓋世」的理想,更有「縱橫寰宇」的雄心壯志,今天由於對「緣起不自主」之一句,有了進一步的感受,方才覺察以前的理想,其實祇是幻想而已。世間無限地寬廣,任舉一門學問,任你窮盡畢生之力去探究它,所得的成果也僅僅是全體的一小部份而已,更何況「縱橫寰宇」呢﹖如今我接受「自己是膚淺﹑渺小的人」這一事實。並且也明白自己真正能力可及的是那些。弱水三千,但取一瓢而飲,便可止渴矣﹗在承認自己膚淺﹑渺小﹑無力之中,我仍然可以肯定生活的意義和安頓自己的生活世界。

        1985/2/21
        △修行是要痛下決心的事,不可猶豫不決,或抱著僥倖的投機心理,除非不想「正覺」,不然一定要「狠」下心來,揚棄各種名聞利養心。武士尚且有賭命的決心,豈可修行人反而拖泥帶水的,既要覺悟,又要名利;一下子覺得修行好,一下子卻又捨不得「美好人生」當面錯過。死心吧﹗對一切都死心吧﹗唯有如此,才能脫胎換骨,重獲新生﹗投入吧﹗全力地投入,要有武士的忍和勇,要有武士決心一死的覺悟,如此方才不會浪費光陰﹗蓮華生大士說:「既知聖法為你所確需,為何不專心致志﹖」我刻骨銘心記下這句話﹗[27]

        師之參究極專注猛烈,即使從事重度勞力的搬家工作,亦未因此而暫止。曾回憶云:
        「以前我從事搬家的工作,有一次背著一百五十公斤重的舊冰箱,準備背上五樓,爬到四樓時,正好有一個困惑的問題,似乎就快要想出來了,但深怕一起心動念,便會讓即將想通的答案給溜走,於是冰箱背在背上,腳卻不敢移動一步,就這樣停在樓梯間全神貫注地繼續思索那個問題。客人驚異的問我,為什麼全身發抖,站在那裡不動了?當時我也顧不得回答,只管繼續思考自已的問題。這樣經過一、二分鐘後找到了答案,這時才跟客人說我沒事,然後爬上五樓把冰箱放下。過去很長時間,我是以這般專注的態度在修行的。[28]」


民國75年  西元1986年  30歲

◎時事:民進黨成立,實質突破黨禁。
       
         獨自修學過程中,心常傾慕東密大德悟光上人。
        「影響我最大的,應該算是悟光上師——我的皈依上師。雖然我沒有從他那個地方修過密法,但他確實是一個模範。特別是離開《妙雲集》之後的那三、四年裡,他一直站在遠方的高處,像燈塔一般地引導我。我想跟人家學習,不是有問才算學習,其實用眼睛看,用耳朵聽,也算是得到人家的庇蔭!我的皈依上師,給我的啟迪是最大的。除此之外我並沒有一個特定的老師指導我,生活上不斷的扣住中觀的根本理趣,扣住……(我本來要講扣住悲心,其實悲心不是用扣住的,悲心是因地從小到今天的多愁善感、愛哭的個性),不斷地以中觀的理趣,來反省自己的身口意和潛意識,這樣一直修正、再修正地走過漫長的路程。」
        心亦傾慕《密勒日巴歌集》中之密教行者。李老師曾說:
        「從《密勒日巴歌集》那裡讓我發現到自己用功還不夠,也從那裡激發起『有為者亦若是』的志向。一般我們所讀的經典,雖然意境很高,卻由於缺少具體的例子,使得對我們的影響往往只是浮泛的憧憬或表層意識的慰藉;可是密勒日巴歌集卻讓我感受到血淚汗水的氣息,讓我感覺它所描述的境界是真實的、是努力以赴可以達到的。對我而言這是很重要的!因為如果經典的境界只有古代的佛菩薩可能到達,而凡夫的我們只能『高山仰之』,那麼我們是不太需要拚命以赴的;反之,如果佛菩薩所達到的境界,原來也是經由人類的努力所達成的,那麼我願為它捨身棄命。」[29]
        「世間一般性的問題,略知答案就可以了,但生命問題卻不能草率。對於生命的問題,必須從第一個層次到二,到三,到四,乃至第五、六層次的深層問題,都要加以探索,以求個全盤性、真正妥確的解決辦法。你們或許知道,我是十分強調『經驗主義』的人,但過去為了探求最後的安心,也曾苦悶到歇斯底里似的祈求密勒日巴尊者,能在夢中為自己指點迷津。這種心情,不知你們是否也曾經有過?[30]」
        師於精進修學中,一度萌生出家的念頭,為盡家庭責任義務而放棄,並決志發願以居士身,體解佛道。此中的精神,為現代禪的重要主張之一。
        本年六月七日的修學日記:
        「我忽爾發現在內心深處頓時萌起出家的念頭──這是自己從來不曾想過的,亦不敢稍有的念頭。妻女﹑父母等人的悲慟與絕望是我所難以忍受的事,那種為了一己之事而連累他人受苦的事,是我萬萬做不來的事情啊﹗但是,今天就算我為了人道,而遷就自己的修行方式,但是出家之心﹑赴死之心,是絕無可減損的。我雖然在家,然而,事實上,我心已死,我心已出家;家庭暫且權充我的精舍了,妻女權充我的信眾,搬家工作權充我的苦行,任運度日,等待死亡的來臨。南無佛陀。[31]」
        後又回憶云:
        「過去曾有『僧服之志』,雖然明知『同巢哀哀侶』乃往昔因緣之所成,但是在進行安頓工作之時,更了解:這也是當下寂滅,非我、非我所;真正深徹難忍的,反倒是不願『志求正覺』的人們倍加錯認『解脫道的最後次第,到底還是要出家去』?『修禪得力處,到底在山林』?其實,事情的真相是:士、農、工、商,生、住、異、滅的當下,即是不生不滅、如如不動的涅槃──人們若能自覺體現到這一點,那麼何妨『就在那裡』,『就是這樣』地繼續原來的生活方式呢?『佛教偏向山林』、『修禪傾向禁欲』,世人對佛、禪之誤解由來久且深矣!且讓我以居士之身投入『一切障礙』之中,來報答佛恩吧[32]!」

        本年修學日記又三則:

        1986/6/8
        △唯有一念死心(宛如死人一般)才有一念的無礙﹑解脫,唯有徹底地死去,才有不退轉的自在。禪語曰:「大死一番,再活現成」。其實怎麼能夠呢﹖應該說:「徹底死去,無剩無餘」。佛陀不是八十歲才死的,他是從菩提樹起身之後,便已死去了。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一塊石頭被人擱置於路旁,或丟棄於山中,你會為它難過嗎﹖你會為它高興嗎﹖可是為什麼「妄念」湧現你會難過,「淨念」來到,你會高興呢﹖這是我執深重啊﹗有執與無執無妨,知或無知無妨,解脫或掛礙無妨,悟也無妨,成佛無妨,做鬼也無妨……,哈哈﹗我今一切都無妨﹗祇因隨心所欲,卻忘染淨浮沉;念頭此落彼起,竟如夏往冬來。

        1986/6/15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風花雪月,生老病死,哪一樣不好呢﹖自從發現潛藏在內心底,那股不甘孤寂的衝動之後,直感自己愈來愈甘於平凡,也愈來於平凡生活中愈感舒悅……。「禪定」是我嗎﹖「散亂」是我嗎﹖「開悟」是我嗎﹖「迷情」是我嗎﹖一切的一切,何處有「我」,何處是「我的」呢﹖我不在乎一切,我不理會一切,就如小雨從天而降,誰管它要去那裡呢﹖粉身碎骨無所謂,任運浮沉乘風行。[33]

        師之修行日記,除上記錄前引這些屬於第一義諦、向上一著的體驗之外,對於佛教歷史上,有關義理的重大歧見,也經常有感觸性的思維,如「阿羅漢與菩薩之異同」、「修道與俗世價值」、「大小顯密各派宗義的比較與融會」等等,不一而足。


民國76年  西元1987年  31歲

◎時事:政府宣佈解除一貫道的傳教禁令。解除戒嚴。開放大陸探親。

        師之自修,益加精進參究,長達一年的時間,每天打坐八小時以上,時有悟境。
        「以前,長達一年的時間裏,我每天幾乎都打坐八個小時以上,個性也慢慢穩定下來,可是我內心仍然有疑悶,一直在追求一個答案。雖然在這之前已有過幾十次大大小小的悟境,對於本地風光也稍微知道,可是,那種知道就好像蒼蠅透過玻璃看外境,明明看得到,卻怎麼都鑽不過去。有一次,我在打坐的時候,突然之間,腦中閃起一句話,想到古人的一句話——『森羅萬象許崢嶸』。人的念頭起伏,其實是莫名其妙的,念頭起時你沒辦法知道它從哪裏來,可是,很多人都以為,你自己念頭起來的,不能算開悟。其實不是,念頭突然間起來,和你突然間看到外在的境界或聽到瓦片的斷裂聲,有時效果是一樣的!
        當突然想到『森羅萬象許崢嶸』這句話時,嘩!整個身體就這樣柔軟下來,那樣的法樂,足足讓整個身體抖了兩、三個小時,很歡喜、很快樂、非常地美妙!甚至睡了一覺醒來時,昨晚的悟境恍如剛才發生的事一樣,身心仍然雀躍著![34]」
        然師對於悟境,不斷以自我批判、自我揚棄的精神,不至徹底明白、徹底安心而不止。曾云:
        「我曾在坊間看到一些學禪的人,在參加禪師的禪七後寫一些開悟見性的經驗,依我個人的看法,那些如果也算是開悟見性的話,那麼,在這三年當中,我至少見性五十次以上;可是當我有這樣的肯定之後,最短半天,最長兩個月的時間,就被我發現它是錯誤而被我推翻了。也就是說,我並不認為過去的那些是足以令人徹底安心的開悟。如果依我目前對修行的看法,認為修行的方法和目的是一致的,無非是如何讓自己消除內心深處的不安,以及用盡各種辦法透過各種途徑去幫助周圍的人,讓他們也能消除內心的不安。」[35]
        「特別是最近三年來,當我發現了我所認為的真理時,我便以為它是見性,我已經見到涅槃了,可以和諸佛菩薩同一鼻孔出氣了!可是短則半天,最長不超過兩個月,當我又發現它只是錯覺的時候,我便馬上捨棄它;但是,捨棄它後,心中沒有了依靠很苦悶。我不停地追問、不停地思索到底什麼才是所謂的真理呢?我應該怎麼修行呢?到底我李元松是哪裡不對勁呢?為什麼我會不安心呢?這些問題曾經深深困擾我,曾經有一次長達十二天之久,這十二天中,我一天睡眠沒有超過兩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都沒有。我一直在追問這個問題——工作時想到它,上洗手間想到它,陪小孩散步想到它,陪太太看電影也想到它;我在這十二天當中,精神一直很好,不累也不想睡覺,終於在第十二天之後讓我找到答案了,又帶給我另外一次自以為是的開悟。
        這種焦慮、不安、苦悶的情形,或許八個小時、一天、兩天,斷斷續續地困擾我將近有一百次之久。因此,修行對我而言,不只是我生活的一部份,它就是我全部的生命。對於這些困境,我總是想盡辦法克服。不懂?找書!再不懂?打坐觀察!總是一步一步、一件一件地解決。」[36]

        本年修學日記二則:

        1987/5/8
        △今夜忽然對自己的個性感到厭惡;厭惡自己經常猶豫不決,厭惡自己經常前瞻後顧。雖然經常告訴自己要有「臨死不懼,死而不悔」的氣魄,可是隱約之間,總覺得自己內心深處的「憂怖心」仍然存在。今夜,在她的歌聲中,方才憬悟到自己的破綻在哪裡──「過程重於結果」是我今夜深感於心的話啊﹗我李元松今夜鄭重向天起誓:從今以後,生命永遠祇在眼前一瞬間,若違本誓,自斷一隻手指,表示懺悔﹗生有何歡,死有何懼;苦樂生死,祇此一念。南無佛陀。

        1987/5/25
        △我說佛陀很偉大,但不說佛陀「最」偉大;我說活在眼前一瞬很舒服,但不說唯此「最」舒服;除非已經掌握全部,且經過比較,驗證,不然「最」的說詞,只是反應其人的主觀與迷信而已。在我心目中沒有什麼「不共的」﹑「唯一的」﹑「最高的」……等觀念,人既無法一一窮盡宇宙的個別相,又無法接觸所有世間智者,卻說自己所奉行﹑所喜歡的是「最高」﹑「最好」﹑「最妙」,我覺得這不是嚴謹的態度,也不是重視經驗者的態度。


民國77年  西元1988年  32歲

◎時事:解除報禁。蔣經國去世。李登輝繼任總統。

        師於是年三月悟道。隨後即開始進入佛教文化界,以佛法與人結緣。
        「大約到寫修行日記第十八本後,於一九八八年二、三月間,我有一次大突破,一切懷疑、矛盾、見解,都已止息。從那次以後就自知、自覺、自作證了。」[37]
        「一九八八年三月,粉碎人類對時空萬有一切存在所潛藏的謬見。之後,隨即走入佛教文化界,倡導「止觀雙運」「本地風光」兩門禪法。」(作者簡介)
        「在修定修觀期間,從癡狂的追尋到深徹的反省,再由熱切的固守到冷靜的捨棄,這樣不斷地反覆不知經歷多少次,我的疑惑才慢慢平息下來……。而最後的一次,也是我學佛以來遭逢最大的困惑,是一九八八年二月底的時候,那時我生起一個疑情:『緣起無我是真理嗎?誰能證明它是真理呢?佛陀果真說過緣起無我的道理嗎?誰又能有效證明?縱使佛陀說過,可是誰又能確認緣起無我是佛的本懷?不僅如此,是佛陀的本懷又怎麼樣,誰能證明佛陀其人是佛?誰能證明?是誰?』我為了這個問題連續打坐、經行參究了十一天,在這十一天當中,睡眠頂多十幾個小時……最後,我在打坐時,一旁的音樂突然傳來一個鼓聲,就這樣『砰!』的一聲,打破我的所有困惑!從此覺得安心。而我也就在同年三月的時候,開始出來佛教界與人結緣提倡現代禪。」[38]
        「最後在一九八八年二月底,參究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人有追求解脫的義務?』『為什麼緣起是真理?』『為什麼佛陀說的是正確的?』『為什麼我會不安?而不安為什麼是不好的?』『我們根據佛經修行,可是誰能證明佛經無誤呢?』這些問題,共同歸源到一個問題:到底誰為這些問題下定義、下結論呢?為了這些問題,連續十一天日夜追究,無法工作,也無法睡覺,如鯁在喉不斷地掙扎。最後在打坐之時,突然聽到一陣鼓聲『蹦!』地一下,整個人頓時哈哈大笑,一切原本都是現成的!何苦追求呢?但莫污染就好!又哪裡需要修行呢?從此我就出來佛教界倡導『現代禪』。」[39]」
        師之悟道詩:「命運註定是涅槃,苦樂何曾有苦樂,任爾故意起一念,不動世間半分毫。」
        又作詩句:「十年苦苦尋思自在,如今隨緣賤賣風采,若有善信發心買者,傾刻似吾無憂無礙。」
        師悟道後,初出佛教界與人結緣,最早在黃國達居士家,稱為「永和禪修會」。當時的講義,後收入師之第一本著作《與現代人論現代禪》,即其中之第三部份〈永和禪修會講義〉。「永和禪修會」之共修,每週一次,原本預計七次為期,始於3月8日結束於7月29日,共歷時五個月。
        「永和禪修會」開始後一個月,應台北市「文殊佛教文化中心」之邀,4月7日起,擔任「生活禪」(初級班)課程,每週一次,共8堂課,5月26日結束。6月16日開始中級班課程,每週一次,共8堂課,8月5日結束。

 



[1]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七九─一八一。

[2]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二九─一三十。

[3]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七九─一八一。

[4]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七九─一八一。

[5]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八一─一八二。

[6]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八二─一八三。

[7] 禪的傳習,楊惠南訪,251。

[8]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二九─一三十。

[9]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八四─一八五。

[10]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八四─一八五。

[11]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八六。

[12] 李元松,《千秋萬古一禪師》,頁69-70。

[13]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五─六。

[14]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九九。

[15]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六。

[16]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六─七。

[17]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二九─一三十。

[18]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八六─一八七。

[19] 李元松:禪的傳習。台北:現代禪出版社,2000年12月,頁277。

[20] 禪的傳習,楊惠南訪,252。

[21] 禪的傳習,楊惠南訪,255。

[22] 與現代人論現代禪一,132。

[23] 與現代人論現代禪第一集,132。

[24]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二九─一三十。

[25]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八八─一八九。

[26] 師接受《新雨月刊》訪問時,說開始寫修學日記是二月二十一日,但在該月刊選錄的修學日記十四則中,第一則的日期為二月十日,第二則才是二月二十一日。

[27]【新雨月刊】期刊第二十期, 臺灣, 1989.02。依此,師之修學日記應起始於二月十日。

[28] 我有明珠一顆,11。

[29]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二O二─二O三。

[30] 我有明珠一顆,10-11。

[31] 李元松,〈日記十四則〉,《現代人如何學禪》(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四年六月初版),頁125-126。

[32] 李元松,《與現代人論現代禪》(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十一月初版),頁281。

[33] 【新雨月刊】期刊第二十期, 臺灣, 1989.02。

[34]李元松‧《21世紀的禪》,頁180,臺北市,現代禪出版社,1993.2

[35]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七─八。

[36]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十─十一。

[37]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三十三。

[38]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八九─一九O。

[39] 李元松,《昔日曾為梅花醉不歸──經驗主義的現代禪新版》,台北市,現代禪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二月初版,頁一二九─一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