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佛人李元松老師

《李元松老師紀念文集》序 藍吉富發佈日期2004/12/10


        人的一生,可以活得像一張廢紙,也可以活得像一幅五彩繽紛的圖畫。元松的一生,就像是一本情節離奇、劇力萬鈞的小說。

        元松體質渾厚,年輕時又是空手道黑帶高手。正常地過日子,活個八、九十歲應無問題。但是,他卻在四十七歲的壯年溘然而逝。說偶然,說意外,都不太相應。我覺得這是他的個性使然,也是他去世前那段日子的內心抉擇。

        逝世前幾年,元松為教團、為弟子,經常一天祇睡三、四小時。這樣熬下去,鐵打的身子也耐不了多久。於是,乾眼症、氣血兩虛等等狀態便接踵而至。但是,他全不放在心上,每天還是為弟子們的事忙、為教團的事忙。

        逝世前的那些日子,他講話的聲音已經讓人有「氣若游絲」的感覺,但是,他還是照常與我打電話。他仍然打坐、唸佛,修持不斷。儘管已有血栓症癥候,他仍然不在意,不願就醫。

        個人的生死之變,對他而言,似乎不是什麼大事。他似乎覺得,生命的光,該放出的也已經放出來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安頓弟子們的事。交代好了,他也可以走了。

        元松創立現代禪教團,前後不過十五年。教團人數不算多。但是,十幾年來,總是被國內外學術界、宗教界所矚目。縱使他對外宣告潛修,但是來訪的、書信徵詢的、有意研究的……總是絡繹不絕。這當然是大家看到了現代禪的獨特內涵。而這內涵,其實就是元松生命所煥發出來的光。

        元松具有過人的生命爆發力。有情而且有義。甫與相識,即令人感受到其人情誼的真摯與溫馨。至於他對弟子的關愛,則更非常人所能及。然而,就像《莊子》〈天下篇〉所形容的大禹與墨子:「沐甚雨,櫛疾風……而形勞天下也如此。」「真天下之好也,將求之不得也。」他為教團、為弟子、為朋友,總是奮不顧身,燃燒太過。

        我常想,如果元松能夠「鬆」一些,那該多好。

        可是,繼而一想。果真能夠「鬆」下來,那麼,元松也就不是我們心目中的元松了。

        元松辭世一年。我們這些元松的老友,每次見面,話題總還是離不開談他。在我一生的友人裏,沒有人能像他那樣,去世之後還會讓那麼多人懷念,還會使那麼多人在內心之中,經常聽到他的聲音。

        這本紀念集的出版,不是出自俗套的儀禮,而是由於大家對元松有真摯的懷念,是由於在元松的弟子、友人圈中有一種自然形成的氛圍。